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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理解的。
任何一種事情都有它的邏輯在，任何一種成就我都或多或少可以看到它進行的模式----也許我無法達到或完成那件成就，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缺乏哪些條件或是能力，而只要達成那些條件，成功是可以預期的。
簡單的像是職業球員，我們都知道雖然自己外在條件不夠，但是透過怎麼樣的訓練過程、需要怎麼樣的環境與自身條件，可以達到職業球員的水準。
一棟摩天大樓的完成，雖然我們沒有專業的知識，至少也知道步驟是從打地基做起。
一個精神病患，我們透過他的生長環境、天生的性格等等資訊，可以大致理解最後是怎麼造成他這樣的心理狀態的。
即使是比較意識形態的作品，例如某些廣告(代表性的大概是斯迪麥吧！)，雖然對於製作的想法不是那麼直觀的可以想像到，至少我們知道導演想要透過什麼樣的畫面，傳達給觀眾怎麼樣的感覺。即使表達的方式不是我們習慣的模式，不過每個人都有靈光乍現的時候，只要靈感來了，做出那樣的作品也不是不能夠想像的。
多數時候是這樣，雖然以前曾經碰過自己無法理解的狀態。
那是小時候參加作文才藝班，老師偶爾會把優秀作品拿出來朗讀給大家聽。有一天讀到某個女孩子的作品，主題忘了，但內容大有提及稻草人、風...之類的。 唸完了以後，全部的人先是啞口無言，過了約略五秒鐘後，才如大夢初醒般地爆以熱烈的掌聲。
我呢，第一個念頭是「她到底在寫什麼鬼？邏輯完全不通呀！」。
第二個念頭還是「她到底寫了些什麼鬼？」
沒有錯，這種前言不對後語超級跳tone的程度嚴重到我聽完馬上回想不出內容來。
但那並不是完全狗屁不通。相反地，雖然你想不出她的內容，但你知道那段文字是好的、是優秀的、是讀起來美的----不然老師也不會拿出來朗讀了對吧？
接著還是個小鬼頭、腦袋沒什麼線索可以取用的我開始思考：這個女孩子是什麼樣的人、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讀過哪些書，為什麼會寫出這段文字.....
我還是想不出來，我完全無法理解，連想要模擬類似的心境都做不到。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無力的體驗，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不管我怎麼努力也無法走的路；第一次知道人與人的思想差異程度可以大到這樣。
那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然而，從那之後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大部分都還是可以理解可以想像的，因此我把這段回憶當成特殊個案，非必要不再調動這段記憶。
幾年之後，我的內心邏輯世界再度遭受到挑戰，那是關於現代藝術的作品。
記得是類似畢卡索晚期之類的那種，偏向意識形態的作品，但不是他的(我承認我對藝術的品味極低，相同的作品要再擺在我面前我還是不知道他的緣由)。總之那造成我再度的震撼。
畫中的是一個人吧？但為什麼用那種表現方式？創意從哪裡來？邏輯從哪裡來？只憑內心的感覺就可以完成這樣的作品？他很認真的完成這樣的作品嗎？還是在迷惘狀態下創作呢？這個人的心理狀態正常嗎？莫非是嗑藥產生幻覺，如果是這樣難道他眼中的這部作品其實是一部再普通不過的人像？
我沒有辦法對那樣的作品產生任何的合理的感覺，有的只有心中泛起的上述那一大堆疑惑。
你或許會說：「這就是藝術吧！」是的，那是藝術；對我來說，那也是異數。
我不習慣，我相信很多人也不習慣，不帶任何邏輯概念來看待事物----即使是藝術。前面已經承認過了，我的藝術品味極低，關於這領域的嗅覺也極其駑鈍，因此關於這種完全靠感受來感受的作品，對我而言猶如一輛法拉利出現在原始人的面前：連好、壞、喜歡、恐懼都說不出分辨不了。
從那之後的之後，更多的事情讓我無法理解無法參透了。甚至是原本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也讓我產生了困惑；我終於發覺我把這個世界想簡單了。
除了藝術，我發現了另外一個大項目，又一次地昭告我的無知：那就是關於「境界」的問題。
撇開那種怎麼想像也想像不到的事物，對於自己之前自以為有個輪廓的概念，也常常在再次的檢視之中發現其實很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也許懂到了一定程度，但真正走到了那個程度才發現，其實後面有一大堆的概念是我之前想也想不到的，而這些概念通常比較抽象、比較沒有辦法用一定的規則去描述----但卻是整個過程是否能成功完成的關鍵。
拿我一開始自以為最好理解的運動員來說吧！一個好球員和一個明星球員的差別在哪裡？以前我以為是技巧，現在我認為是心理素質。
能不能夠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維持穩定性甚至表現比平常優異，是一個球員能不能達到頂點的評量標準。在現實中也是，重要賽事的重要時刻的表現往往決定一個球員的年薪是多一位數還是少一位數。
問題來了，心理素質有沒有一定的養成過程？為什麼有人天生就是可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驚？在一百個人面前如是，在一萬個人面前也可以不會手軟腳軟嗎？所謂的菁英球員，他們在最後幾秒鐘兩隊平手或落後一分的時候，在想些什麼？我現在認為，那種體驗我是想像不到的，即使他們親口說出，我也相信實際情況跟他們說的還是有一大差距。就連假設在那種狀況下，我「也許」會怎麼表現怎麼想辦法讓自己鎮靜，都沒有辦法想像。
這並不是不合邏輯的問題，是程度不到、境界不到的問題。
很多專業的領域走到了極至，憑的已經不是思考，而是「感覺」。
對於這個領域的敏感度，決定了是否有突破性發展的可能。
學物理的、學數學的，學到最後很大部分憑的是靈感。這裡不是說那種天外飛來一筆的靈感，而是透過本身的專業素養，在合理與不合理之間判斷出可能正確的道路；也許這些先驅者們本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我相信那是透過合理的思考邏輯，和藝術類的是不同的。
於是我懂得越多，就發現我不懂的更多更多。
我發現了很多事物的皮毛，接著我發現我沒有辦法觸到它們的筋骨神髓。
從藝術上的不理解，到專業領域上的不理解。然後我終於肯承認，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別人有辦法理解而我怎麼樣也無法理解的----至少現階段無法理解，連想像都做不到。
於是，我學會了謙卑。
P.S.
幾年(說不定只有幾天)之後有一天，也許我回頭看看現在這一段文字，會發現更多自己現在無法窺見的重點，憤而將這篇對幾年後的自己來說太過幼稚的文章刪掉也說不一定。寫下這一段文字的主要目的，是在記錄自己承認自己的渺小的過程。
雖然成長的記錄留著也不錯，不過當你發現有一天這篇文章被刪掉，有可能是因為我又多體悟到了一點東西吧！那時候還是得恭喜恭喜我自己。
任何一種事情都有它的邏輯在，任何一種成就我都或多或少可以看到它進行的模式----也許我無法達到或完成那件成就，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缺乏哪些條件或是能力，而只要達成那些條件，成功是可以預期的。
簡單的像是職業球員，我們都知道雖然自己外在條件不夠，但是透過怎麼樣的訓練過程、需要怎麼樣的環境與自身條件，可以達到職業球員的水準。
一棟摩天大樓的完成，雖然我們沒有專業的知識，至少也知道步驟是從打地基做起。
一個精神病患，我們透過他的生長環境、天生的性格等等資訊，可以大致理解最後是怎麼造成他這樣的心理狀態的。
即使是比較意識形態的作品，例如某些廣告(代表性的大概是斯迪麥吧！)，雖然對於製作的想法不是那麼直觀的可以想像到，至少我們知道導演想要透過什麼樣的畫面，傳達給觀眾怎麼樣的感覺。即使表達的方式不是我們習慣的模式，不過每個人都有靈光乍現的時候，只要靈感來了，做出那樣的作品也不是不能夠想像的。
多數時候是這樣，雖然以前曾經碰過自己無法理解的狀態。
那是小時候參加作文才藝班，老師偶爾會把優秀作品拿出來朗讀給大家聽。有一天讀到某個女孩子的作品，主題忘了，但內容大有提及稻草人、風...之類的。 唸完了以後，全部的人先是啞口無言，過了約略五秒鐘後，才如大夢初醒般地爆以熱烈的掌聲。
我呢，第一個念頭是「她到底在寫什麼鬼？邏輯完全不通呀！」。
第二個念頭還是「她到底寫了些什麼鬼？」
沒有錯，這種前言不對後語超級跳tone的程度嚴重到我聽完馬上回想不出內容來。
但那並不是完全狗屁不通。相反地，雖然你想不出她的內容，但你知道那段文字是好的、是優秀的、是讀起來美的----不然老師也不會拿出來朗讀了對吧？
接著還是個小鬼頭、腦袋沒什麼線索可以取用的我開始思考：這個女孩子是什麼樣的人、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讀過哪些書，為什麼會寫出這段文字.....
我還是想不出來，我完全無法理解，連想要模擬類似的心境都做不到。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無力的體驗，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不管我怎麼努力也無法走的路；第一次知道人與人的思想差異程度可以大到這樣。
那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然而，從那之後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大部分都還是可以理解可以想像的，因此我把這段回憶當成特殊個案，非必要不再調動這段記憶。
幾年之後，我的內心邏輯世界再度遭受到挑戰，那是關於現代藝術的作品。
記得是類似畢卡索晚期之類的那種，偏向意識形態的作品，但不是他的(我承認我對藝術的品味極低，相同的作品要再擺在我面前我還是不知道他的緣由)。總之那造成我再度的震撼。
畫中的是一個人吧？但為什麼用那種表現方式？創意從哪裡來？邏輯從哪裡來？只憑內心的感覺就可以完成這樣的作品？他很認真的完成這樣的作品嗎？還是在迷惘狀態下創作呢？這個人的心理狀態正常嗎？莫非是嗑藥產生幻覺，如果是這樣難道他眼中的這部作品其實是一部再普通不過的人像？
我沒有辦法對那樣的作品產生任何的合理的感覺，有的只有心中泛起的上述那一大堆疑惑。
你或許會說：「這就是藝術吧！」是的，那是藝術；對我來說，那也是異數。
我不習慣，我相信很多人也不習慣，不帶任何邏輯概念來看待事物----即使是藝術。前面已經承認過了，我的藝術品味極低，關於這領域的嗅覺也極其駑鈍，因此關於這種完全靠感受來感受的作品，對我而言猶如一輛法拉利出現在原始人的面前：連好、壞、喜歡、恐懼都說不出分辨不了。
從那之後的之後，更多的事情讓我無法理解無法參透了。甚至是原本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也讓我產生了困惑；我終於發覺我把這個世界想簡單了。
除了藝術，我發現了另外一個大項目，又一次地昭告我的無知：那就是關於「境界」的問題。
撇開那種怎麼想像也想像不到的事物，對於自己之前自以為有個輪廓的概念，也常常在再次的檢視之中發現其實很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也許懂到了一定程度，但真正走到了那個程度才發現，其實後面有一大堆的概念是我之前想也想不到的，而這些概念通常比較抽象、比較沒有辦法用一定的規則去描述----但卻是整個過程是否能成功完成的關鍵。
拿我一開始自以為最好理解的運動員來說吧！一個好球員和一個明星球員的差別在哪裡？以前我以為是技巧，現在我認為是心理素質。
能不能夠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維持穩定性甚至表現比平常優異，是一個球員能不能達到頂點的評量標準。在現實中也是，重要賽事的重要時刻的表現往往決定一個球員的年薪是多一位數還是少一位數。
問題來了，心理素質有沒有一定的養成過程？為什麼有人天生就是可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驚？在一百個人面前如是，在一萬個人面前也可以不會手軟腳軟嗎？所謂的菁英球員，他們在最後幾秒鐘兩隊平手或落後一分的時候，在想些什麼？我現在認為，那種體驗我是想像不到的，即使他們親口說出，我也相信實際情況跟他們說的還是有一大差距。就連假設在那種狀況下，我「也許」會怎麼表現怎麼想辦法讓自己鎮靜，都沒有辦法想像。
這並不是不合邏輯的問題，是程度不到、境界不到的問題。
很多專業的領域走到了極至，憑的已經不是思考，而是「感覺」。
對於這個領域的敏感度，決定了是否有突破性發展的可能。
學物理的、學數學的，學到最後很大部分憑的是靈感。這裡不是說那種天外飛來一筆的靈感，而是透過本身的專業素養，在合理與不合理之間判斷出可能正確的道路；也許這些先驅者們本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我相信那是透過合理的思考邏輯，和藝術類的是不同的。
於是我懂得越多，就發現我不懂的更多更多。
我發現了很多事物的皮毛，接著我發現我沒有辦法觸到它們的筋骨神髓。
從藝術上的不理解，到專業領域上的不理解。然後我終於肯承認，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別人有辦法理解而我怎麼樣也無法理解的----至少現階段無法理解，連想像都做不到。
於是，我學會了謙卑。
P.S.
幾年(說不定只有幾天)之後有一天，也許我回頭看看現在這一段文字，會發現更多自己現在無法窺見的重點，憤而將這篇對幾年後的自己來說太過幼稚的文章刪掉也說不一定。寫下這一段文字的主要目的，是在記錄自己承認自己的渺小的過程。
雖然成長的記錄留著也不錯，不過當你發現有一天這篇文章被刪掉，有可能是因為我又多體悟到了一點東西吧！那時候還是得恭喜恭喜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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